近期，陈薇院士团队成功研发吸入式新冠疫苗。俄罗斯总统普京更是身先士卒，接种了自行研发的“卫星Light”鼻腔雾化新冠疫苗，让吸入式疫苗受到更多的关注。

与常见的肌肉注射式疫苗不同，吸入式疫苗采用雾化器将疫苗雾化成微小颗粒，通过呼吸吸入的方式进入呼吸道和肺部，从而激发黏膜免疫，而这种免疫是肌肉注射无法提供的。

肌肉注射需要把细细的针扎到血管中

这种全新的接种方式有助于减缓新冠疫情蔓延和接种率提升，为战胜疫情提供新的解决方案。而在世界范围内，吸入式疫苗的研究与开发成为趋势，本文将着重介绍一种全新的方法：将原子层沉积技术（ALD）与吸入式疫苗开发结合，从而提升疫苗的热稳定性与给药能力。

吸入式疫苗通过鼻腔/口腔进入呼吸道

首先我们来谈一谈吸入式疫苗的优势

· 激发黏膜免疫

通常，肌肉注射的新冠疫苗只能诱导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。而包括新冠病毒在内的很多病原体都是率先侵入人体的呼吸道黏膜，感染细胞并实现快速增殖。作为人体免疫系统的重要环节，黏膜组织往往能产生大量的 lgA（分泌型免疫球蛋白），不仅有效保护人体，还能防止病毒的传播扩散。因此，吸入式疫苗会首先作用于黏膜组织，诱发黏膜免疫，在前期即可有效防御病原体入侵。研究表明，吸入式疫苗吸入鼻腔后 3 天即产生大量 lgA，从而抑制抗原对细胞黏膜组织的攻击。

黏膜免疫机制

· 晕针/恐针者的福利

据统计，美国有 20-50% 的青少年恐针，严重影响了疫苗的接种率。而在国内，想必每个人都曾有被打针恐惧支配的时候，面对针头，猛男落泪。

部分人群还有晕针体质，见针腿软，无法进行药物注射。这都极大的阻碍了疫苗的推广。

而采用吸入式疫苗，患者只需将疫苗从口腔或鼻腔吸入，从而直接作用于呼吸道黏膜和肺部，避免恐针，晕针难题。

· 单次给药，耐储存

吸入式疫苗可以直接制成干粉，即将制剂喷雾干燥处理后储存。传统疫苗需要在 2-8 度的条件下运输分发，稳定性差。而干粉储藏的方式极大程度的提升了疫苗的储存寿命，因为干粉在室温下即可存放较长的时间。

喷雾干燥方法获得干燥药物粉末

此外，由于吸入式疫苗可作用于黏膜组织，因此其使用剂量可远低于肌肉注射，此次发布的吸入式新冠疫苗就宣称只需要传统剂量的 1/5。剂量的减少可以减少注射次数，甚至实现单次给药。而易于操作的优势对基层医护人员的要求更低，只需要简单的培训便可执行。

打针是个技术活，熟练度很重要

但目前吸入式疫苗仍有局限：临床效果不确定，缺乏稳定性

吸入式疫苗相比传统疫苗有较大的优势，但在实际应用仍然面临诸多挑战。虽然理论上吸入式疫苗可以触发黏膜免疫，但载体选择对于免疫反应也有较大影响，实际临床试验时的效果有待考证。另一方面，虽然干粉制剂有利于储存与运输，但目前的吸入式疫苗大部分仍然采用液体雾化的方式进入人体。疫苗干粉制备工艺需要突破，即便不需要冷藏运输，由于丧失液体保护环境，干粉表面的活性成分（抗原）不稳定，遇到水分或较高的热冲击极易流失甚至失活。另外粉末的结块团聚也会造成分散性和流动性不佳，影响吸入效果。

干粉疫苗的抗原缺乏保护很容易失去活性

粉末 ALD 技术（PALD）

有效的包衣涂层可以防止疫苗的活性成分受到环境因素影响，同时实现缓释功能，延长疫苗的有效时间。制备涂层的方法有很多，但粉末原子层沉积技术（简称 PALD）作为一种精准可控的纳米包覆技术，近年来被广泛用于新能源，催化，金属粉末的界面改性应用中，但鲜有应用于药物粉末的研究。

1. 概念与原理

PALD 特指针对粉末进行的原子层沉积（ALD）的加工技术，其原理为：通过交替式的通入气相化学前驱体，从而实现周期性的涂层生长。ALD 会将完整的化学反应分为多步，每次只进行一种前驱体的半反应，从而实现原子层级别的控制精度。

ALD 反应的原理

2. 特点与优势

正是 ALD 反应的特点，使其能够在较低的工艺温度下实现致密的精准涂层包覆。致密，厚度可控，均匀，则是 ALD 相对于其它方法的独特之处。而 PALD 则是将 ALD 反应在粉末表面实现的技术，其具体实现方式较为复杂。

PALD 实现致密的氧化铝包覆颗粒

PALD 与吸入式疫苗开发结合

超细粉末存在团聚的弊端，但药物粉末表面较为敏感，而药物制造也对添加剂有严格的规定，因此，其它行业可行的粉末加工方案并不适用于药物开发。而 PALD 技术由于反应温和，涂层薄，精度高的特点，药物粉末适用性很高。技术的结合总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，而推动吸入式疫苗开发与 PALD 技术结合的两个人（Bob Garcea 与 Ted Randolph），在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一拍即合，成立了 VitraVax 公司，致力于吸入式疫苗的开发。

VitraVax 公司通过其独家的 ALTA^TM 技术平台，获得了高热稳定性的海藻糖基抗原佐剂干粉（可在 70 度下实现数月的存储），结合 PALD 技术，在颗粒表面包覆纳米级的氧化铝涂层，不仅改善了粉末的分散性和流动性，更能维持了长达 6 个月的缓释效果（该测试采用 HPV 16 疫苗验证）

250 个周期氧化铝包覆的疫苗干粉微粒

该药物主要目标是实现单次 HPV 疫苗注射。HPV（人乳头瘤病毒）是一种球形 DNA 病毒，能引起人体皮肤黏膜的鳞状上皮增殖，严重时会引发宫颈癌，肛门癌等恶行肿瘤疾病。HPV 的感染途径非常多样， 除了体液传播外，生活洗漱用品也能引发交叉感染，让人防不胜防。HPV病 毒通过攻击人体内的 p53 和 pRb 肿瘤抑制蛋白，导致癌细胞肆无忌惮的繁殖，进而引发癌症。而 HPV 疫苗通过预防病毒感染，从而实现肿瘤预防。

HPV 病毒

吸入式疫苗可以有效提升 HPV 疫苗的推广及分发难题，但在开发过程中，仍会面临很多挑战。VitraVax 的喷雾干燥技术很好的解决了制粉问题，并实现热稳定性的显著提升。但干粉在使用中面临吸湿，团聚的挑战，同时药物的缓释能力也对实现单次给药至关重要。

PALD 技术提供的纳米级氧化物涂层可以完美解决以上难题。其增益效果是多方位的：

· 减少团聚，促进分散

根据扫描电镜（SEM）测试结果，颗粒的一次粒径大部分在 4μm 以下，而粒径测试结果表明较薄涂层包覆后的粉末粒度更小，这说明未包覆的样品在存放过程中发生了团聚，使粒径增大。团聚会造成粉末流动性变差，影响分散效果，这对吸入式疫苗的雾化有较为不利的影响。而 ALD 包覆可有效降低小颗粒团聚的程度，促进粉末分散性提升。

疫苗干粉微粒的粒径分布（ALD 包覆改善了粒径分布）

· 增强抗体滴度

干粉疫苗的抗原可能存在直接暴露的风险，而 ALD 涂层可有效防止如水蒸气等外来污染源与抗原成分接触，从而实现更稳定的储存。在传统的液体疫苗中通常会加入一定的佐剂（非特异性免疫增强剂），从而诱导产生更强的免疫反应。但对于干粉疫苗，加入常规的明矾佐剂并不能显著提升免疫反应效果，因此与传统液相制剂相比，免疫反应较弱。而 ALD 涂层能提供类似佐剂的增强免疫反应效果，通过对比，PALD 包覆干粉疫苗比未包覆样品滴度提升 3-8 倍，同时 PALD 包覆涂层比传统制剂可提供更高的持续免疫反应。在孵育后，PALD 包覆干粉试剂也表现更好。

总抗体滴度变化

· 提供更持久的缓释

单次给药疫苗要求持续稳定的抗体抗原反应，才能保证长期的抗性。而 ALD 涂层正好可以实现更为长久的缓释效果。经过 PALD 包覆的 HPV 16 疫苗可在 14 周以后，仍在小鼠体内检测到高浓度的 L1 抗体蛋白，且包覆厚度适中的样品有更明显的缓释效果。

标记后的疫苗在小鼠体内释放 L1 抗体蛋白图像（a. 无包覆；b. 100 cycle ALD; c. 250 cycle ALD; d. 500 cycle ALD）

总结

PALD 包覆有效改善了吸入式疫苗干粉的缓释能力以及分散性，同时该技术可以更好的将多种抗原封装在基体中，实现保护与稳定的作用，从而进行很多液相制剂无法兼容的配方开发，并实现更低的单次有效给药量。而目前的 HPV 吸入式疫苗在经过更好的配方优化和临床试验后，有望进行大规模生产。该项目中的流化床/旋转床 PALD 技术源自 Forge Nano 公司。

关于 VitriVax

VitriVax 是一家位于科罗拉多州博尔德和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生物技术公司，致力于与疫苗开发商合作，将他们的疫苗配制为耐热的单次给药吸入式疫苗。由 VitriVax ALTA^TM 平台配制的产品无需冷藏可在全球范围内运输，可以在货架上保存数年，并且只需要一名患者互动即可提供多剂量。目前 VitriVax 已接受来自 Adjuvant Capital 的 A 轮融资，并与 Soligenix 公司合作开展蓖麻毒素候选疫苗的研发合作。